文/芮蕾 圖/Algoma Canyon Tour
北安省就像一塊璞玉,它與繁華的疏遠,靜默地守護,讓這裡成為一片水晶般清澈、古柏般實沉的淨土;絢麗的極光於此舞動,遠古的印記在此刻畫。
圖/Sault Ste. Marie
被譽為「楓葉之城」的Sault Ste. Marie,是Algoma最大的城市。也因1859年為了連接世界五大湖中的兩「兄弟」——蘇必利爾湖 (Lake Superior) 和休倫湖(Huron Canal) 而建的索托運河 (Sault Canal) 而聞名,並孕育出文人藝士。城中河岸的聖約瑟夫島擁有安省最大的楓漿生產廠,島上的Richards Landing有各式各樣精緻典雅的工藝品店;而每年十月舉辦藝術畫廊大集會,更添一抹重彩。於我而言,Sault Ste. Marie就是那個「出得景觀,入得畫廊」的佳人「蘇珊瑪麗」。
圖/Algoma Canyon Tour
從蘇珊瑪麗開出的阿格瓦峽谷列車遊(Agawa Canyon Tour),蜿蜒穿過峽谷深處,全長114英里獨一無二的北部風光盡收眼底。窗外連綿的迷人景緻帶你的視覺經歷一場盛宴,尤其是連續10英里的深入谷底的旅程,更讓我們近距離接觸形成於12億年前斷層地帶。
1918年至1923年,聞名遐邇的加拿大「七人畫派」(The Group of Seven)深深迷上了這段坐落於休倫湖和蘇必利爾湖之間的崎嶇山景,他們租用了一輛火車車廂,走進了阿爾戈馬這個不食人間煙火之地,成就了一幅幅曠世之作。
圖:Rita觀賞七人組畫家作品介紹
乘火車覽勝是其中一種選擇,從蘇珊瑪麗自駕北上也是景緻過人。沿著17號公路,一邊是峽谷,一邊是蘇必利爾湖,車子就在花崗岩山體和高原森林相互交織中直至Wawa,全程225公里,秋日漫山絢彩更是如夢如幻。
圖/Destination Northern Ontario
我們正午時分從Sault Ste. Marie出發前往Wawa,一個半小時後在當地小有名氣的Voyageur’s Lodge and Cookhouse享用午餐。熱情的主人推薦了當地的特色——香炸白魚(White Fish)、芝士布丁(Poutine)和雜蔬湯,我們每個人都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,趕緊樂而應允。
同行接送我們的John在本地土生土長,承傳了Algoma樸實但不失幽默的個性。別看他一挺大肚子,食量還不及我們的一半。看著我們的「狼吞虎咽」,他笑瞇瞇、像父親看孩子似的一臉滿足,我就忍不住問他一路開車還不間斷地和我們聊天打趣,不餓嗎?他笑道:「我嘴上想說yes,腹中卻叨咕no」我猜想,他一定是怕吃多了犯困,路一邊是山一邊是湖,開車打起盹來可不是開玩笑的。只顧享受美景美食的我們,卻忽略了感恩他人的奉獻。
圖/Evan
從餐館開出約半小時後,車子就駛進了隱匿林中的蘇必利爾湖省級公園(Lake Superior Provincial Park)的遊客中心。一出車門,我們就被成群如轟炸機般的野生蚊子襲擊,驅蚊噴霧也未能把我們及時「搶救」,我更成了「鮮肉」之首,為蚊子提供了一頓美餐。提請各位B型血的驢友,風景再好,防蚊不可大意!
圖/Evan
遊客中心不僅僅是信息中心,其內部設計得唯妙唯俏——懸空若飛的北美白頭鷹,掏空並注入錢幣、楓葉和小礫石的長木凳,仿製先人設計的機械工具,互動的信息介紹等等,讓遊客們對Algoma地區的概況有了初步的了解。
圖/Evan
公園內有長達83公里的公路連接3處露營場地、3處野餐區、11條步道、8條獨木舟路線、200處邊遠地區露營地點、Agawa岩壁象形畫等等。公園還有包括樹木叢生的丘陵地、清澈的湖水溪流等多樣性景觀;以及200公尺的Old Woman Bay峭壁和長達3公里的Agawa湖灣湖灘。河谷、瀑布爭相紛呈,鄉野景色盡收眼底,湖邊岩石裝點成山、岸邊砂粒覆蓋成毯。清冽的蘇必利爾湖水是絕佳鱒魚的垂釣地,沿岸的步道更是露營愛好者的天堂。園中麋鹿、黑熊等眾多野生動物棲息在雲杉、白楊、楓樹林中;每逢秋季,楓景便如詩如畫。
岩壁古畫:觸摸遠古迴響的象形圖
安大略北方的引人魅力,不僅僅在於它對壯麗自然的守護,也是它對先人歷史的記載。驅車離開遊客中心,不到半小時車程,我們便到了北安省的「寶藏」之一的Pictographs岩壁象形畫的所在地。下車後順著一條崎嶇起伏的山道往下走,不久就聽到隱約的浪濤拍岸聲、聞到湖水清洌的氣息,山壁上偶爾恍惚的反射光,彷彿輕閉雙眼,都能被這一切引領到遠古的召喚中。
崖壁上的巨型山貓壁畫 圖/Evan
阿格瓦岩壁象形畫群(Agawa Rock Pictographs),據推測是2,000年前Ojibway先人留下的迷跡,遠遠早於歐洲皮毛商人輾轉到蘇必利爾湖。共有35種岩石壁畫的圖像分佈在陡立的岩壁上,其中只有少數岩壁在湖水平靜時方可攀爬其間。壁畫所用的紅赭色顏料,據調查是來源於混調了魚油和動物脂肪的Haematite岩石粉末,這種礦物還被發現存在於離該處30公里的Devil’s Warehouse Island。目前仍然可見的壁畫已有150~400年的歷史,有的清晰可陳,有的已被歲月和自然抹拭,殘留下依稀可見的微痕。在大學攻讀人文地理的凱瑟琳告訴我們,每一處構圖都蘊涵著動人的故事,等待後人去破譯。
壁畫中的一個個形態奇特卻已不復存在、甚至無從考證的生物讓我心生好奇,不顧浪擊崖壁地勇往每一處可以觸摸到這些遠古痕跡遺址。壁畫中最具代表性的生物Misshepezhieu——一種巨型山貓,它是蘇必利爾湖之靈,可以安撫湖水、降伏水怪,也可通過搖擺尾巴來興風起浪,或破或立;同時對於人類,它也是可助可滅。這些遠古的迴響,彷彿在訴說人類與生物、與自然協調共處、相生相剋的機理。
圖/Renee
岩石岸邊的湖水,清澈得像藍綠色的玻璃,盡現湖底礁石,這種隨風的蕩漾,卻帶著與生俱來的美麗寧靜,在煦陽下泛著溫暖的光芒。此情此景,唯布魯斯花瓶島可比。
往回返時,我們沒有走原路,而是途經一條兩邊徒立岩石、僅可兩人並行,一直往上延伸的窄道。石壁一邊長滿青苔,另一邊卻光滑突兀。凱瑟琳說,這是由岩漿衝流時在岩石中「劈」開的通道,由於一邊常年沐浴陽光雨露,所以長出了青苔;而另一面常年背光,故突兀蕭瑟。
圖/David of Rocky Island
去了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風景,感悟不同的世界,這僅僅是自然神功的冰山一角,卻讓人更覺渺小。
清晨豐盛的早餐是開啟生動一天的鑰匙,我和同伴在Lodge的兩個導遊的帶領下,和昨晚認識的那一行團隊的朋友一起,換好飽暖的衣物和救生衣後,走到湖邊。那隻傳說中的「巨弩」——可搭乘20人的獨木舟,已經靜候在湖灘邊,船頭奇特的圖案在燦爛的陽光下格外亮麗。兩隻正在湖里嬉戲的家養狗兒,看到我們的到來,便歡蹦亂跳地游回,左擁右窜地在我們身邊。
圖/Evan
我們按重量平衡分坐上舟後,隨著眾人輕哼加拿大傳統法語歌謠「Alouette」(雲雀),獨木舟就在大家整齊默契的推槳中,如箭弩般穿越在蘇必利爾湖上,劃出一道光滑的水痕。
圖/Evan
獨木舟無論大小,坐船尾的人都是方向的掌控者。在以往那些土著先人通過水路遠行的旅程裡,這也許就是決定成敗與存亡的關鍵。所以大家便輪換著體驗作為這個「舵手」的樂趣。領導者重要,齊心協力更加重要。觀察水況的船頭人一聲「Préparer」(法語:準備),所有船員都朝同一方向起槳,然後再一聲「Avancer」(法語:前進),眾人揮槳奮進,相互間還不時地調整與團隊的速度偏差和入水方向。
圖/Renee
我們的「巨弩」很快就到達了對岸。這時導遊讓我們把船靠近一塊冒出湖面的巨石,指著上面從岩縫裡長出的「野花」,告訴我們,這種名叫「Encrusted Saxfrage」是僅生長在大西洋的植物,三年一開花,但它們卻存在於蘇必利爾湖。沒想到毫不起眼的小「野花」卻如此稀有,算是長見識了。為了確認這個稀有植物的英文拼法,我在離開Rock Island、驅車前往火車站的途中,還認真地詢問導遊、仔細地記下。
圖/Renee
遠離浮塵之旅——隱匿Chapleau的林間湖泊
你曾经凝望过寬闊的大海、广袤的山峰,但你是否曾经在地平线上延展的山脉上,用你所有的感官,去凝望一朵不經意的花?
晚點的火車終於還是吭哧吭哧地到了,凝望車窗外向後飛馳的山影湖泊,我的思緒不由得又飄回了都市繁雜生活中的人和事裡……當火車蜿蜒而下,在五彩的山間畫出弧線時,我已漸沉夢鄉……
列車在3個小時後哐噹停靠在我們的下一個驛站Chapleau時,我從都市的睡夢中又重新被拉回到這北方的廣袤之中——藍天、密林、碧水,我彷彿與那個曾經丟失的自己、那個豁然開朗的自己,在世界的某個地方相聚了。
圖/David of Rocky Island
與世隔絕的世界
我們一行四人,以一種奇特的方式深入腹地,頗有點打游擊戰、左擁右抄的架勢。Wendy和先生被接到車站臨近湖邊的快艇上,而我和同伴則鑽入一輛無頂無門的小型越野車(ATV)中,一頭扎進了密林裡,在人煙罕見、崎嶇起伏的林間窄道上穿行。說是道,其實是ATV開出來的兩條胎痕,兩邊的枝葉偶爾掃肩而過、陽光從濃密的樹頂細撒下來。上下顛簸了近10分鐘,我已分不清方向,但手機零信號的指示清楚地告訴我,自己已經進入了真正與世隔絕的世界裡。
圖/Evan
終於看見了幾座木構房屋,牌上印著「Lodge 88」。建築沿湖而建,高高低低、錯落有致。此時已接近傍晚,我們與坐快艇到達的友人匯合後,lodge的負責人Terry把我們帶到了各自的住所。房子全部是由原木搭建而成,粗細不勻的木樁拼建成的牆壁讓人頓生好感,但四周的過分寧靜卻讓人不太適應。看來我們這群久居都市籠中的困獸,已經不習慣於這份寧靜,感覺又被困在了另一個極端裡。
圖/Evan
棒打狍子瓢舀魚
一夜的人蚊大戰,第二天我們還是起了個早,因為今天是我要乘快艇出湖釣魚,想起來都讓人興奮。早聽說北安省的魚兒多又傻,生手也能釣得上來。但本地也有嚴格的標準,每個品種的魚都得要到一定的長度才能保留(也就是夠大。每條船上都貼有標準的參考圖),否則都得放生回湖。。
Alex不但是「日釣數十條」的釣魚高手,還有識別魚群聚居地的經驗。跟著他,我們每個人都開始想像倘若自己釣上大魚來,該擺怎樣一個post來拍照呢?
圖/Evan
到了目的地,Alex把快艇停下,熟悉了各種下餌甩竿等方法後,我們便各自安靜耐心地等魚上鉤。表面平靜,我心裡卻波瀾壯闊,正當我一會兒沉浸在懷疑自己是姜太公釣魚,一會兒懺悔殺生的糾結時,魚竿突然猛地向下一墜,我的心也隨著蹬了一下,只顧慌忙向XXX大喊,笨手卻忘了收線。他從船頭跳過了,提醒我快速收線的同時拿起漁網往水中撈,這時我手中的魚竿已經被整個拉成了彎弓型,就在我感到手中乏力,幾乎在這「人魚大戰」的僵持中慘敗的檔口上,Alex一把把魚從水里撈起。在魚的蹦跳掙扎中,他對著還有點迷糊的我說:「你今天運氣了,一下竿就釣上來條大魚!足有4磅多重呢。」
圖/Evan
接下來我們的經歷用東北那句「棒打狍子瓢舀魚」來形容最恰如其分。幾乎每人都有幾次魚上鉤的體驗,不過我們這次決定只取午餐野炊之所需,所以很多略小的魚就放生回湖里了。我一連釣了兩條大魚、放生了幾條小魚後,決定「回頭是岸」、收竿罷釣了。肚子裡嘀咕著何時能上岸烹魚,溜眼看了一下同伴們,他們也都心領神會,央請Alex一展其野外廚技。
圖/Evan
於是我們在附近一個荒島處結船上岸,Alex手腳麻利地生火起灶、搭鍋下油,再熟練地把所有的魚用電動刀處理成魚柳,先後和帶來的土豆洋蔥切片入鍋油炸,還配上罐頭甜扁豆和橘子,真是滿島飄香。這樣半小時不到,我們就以一頓前菜、主菜和甜品具備的野餐犒勞了自己。島上覬覦已久的水鳥們,也跟著飽了口福。
歸程中,我們一直在沿岸搜索傳聞中經常出沒的麋鹿,同伴發現兩只新生的麋鹿,但其實我最想親眼看到的還是那電影裡長著美麗犄角、略帶神秘英武的公麋鹿。但這個季節很多野生動物都在孕育下一代,故此匿於林中深居簡出。
在湖中偶遇一對形態上極像野鴨的潛鳥(就是1元加幣的Loon),但脖子上黑白劃邊整齊相間的羽毛,平添了柔美。我們的到訪和靠近,似乎讓這兩口子倍感焦慮。公鳥突然展翅在水面上扑騰,一邊對著我們呱呱大叫一邊遠游,似乎要吸引我們的注意,而母鳥則迅速游向另一方向的岸邊。我們這才醒悟,原來鳥媽翅下藏著幾只新雛,鳥爸以為我們是不懷好意的入侵者,決意犧牲自己換取妻兒的安全。
突然眼眶就濕潤了,想起遠方的父母,我有多久沒有給他們打電話了?轉而又想起那些年少時的友人,現在為生活奔波的他們,被附著於身心的事務所牢牢圈養。在穿越繁華的寂寞後,跳出去的慾望很滿,勇氣卻未至。我們擁有生生不息的強烈性格,卻為何不肯讓自己搭乘一輛奔向自由的列車?
圖/Rene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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